第4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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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是出游的好時機，既沒有冬天的寒冷，又不到夏天的酷熱。街邊的行道樹抖落一身舊衣，枝頭伸展出細嫩的綠芽，像是嬌嬌悄悄的小姑娘，羞怯地和著春風同行人打招呼。
然而蔚冬尋對出門這事是拒絕的。
望著無邊無際的人海，被人邀請出門的興奮冷卻，一顆心落回原地後，他不禁想：是誰給了他節假日到網紅游樂園打卡的勇氣？
星光游樂園是錦城的網紅游樂園，平時人就很多，節假期直接翻倍。放眼望去全是人頭，連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楚，只能下意識的順著人群前進。
蔚冬尋心生退意，小聲說：“要不我們回去吧？”
“回哪裏？好不容出門了。”林之許拒絕這個提議，示意他把手伸出來。
蔚冬尋下意識擡手，只見他的小夥伴異常熟練地往他手腕上綁了一個蝴蝶結。他順著系在手腕上的繩子往上望，發現頭頂飄著一個卡用貓咪頭氣球。貓的眼睛瞇成一條縫，一副懶洋洋的樣子。
他勾了勾懸在手上的繩子：“這是做什麽？”
“這裏人多，怕你丟了，做個標記。”林之許退開一步，對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，伸出左手：“來，手給我。”
手？什麽意思？
蔚冬尋有點懵，試探性的將沒有綁氣球的右手放在對方的手上。他覺得這樣有點傻，像是被招呼玩握手游戲的狗狗。正想把手收回來，問清具體意思的時候，對面的人動了。
林之許在兩人的手接觸到時迅速動作，修長的手指穿過另一只手的指縫，然後緊緊扣住。像是瞬間拉下陷阱，斷絕了獵物的所有退路。
而他的獵物還沒反應過來，一臉呆滯地看著他，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麽。
他看著兩人交握的手，在心裏默默道：雖然呆是呆了點，但至少不會跑。
“走了。”
林之許用力拽了拽，率先邁開步子朝游樂園內部走去。
被拉著前進的蔚冬尋依舊沒搞清狀況，他隱隱覺得兩個男生這樣牽手感覺不太對，但他和林之許更親密的動作也時常會有，牽個手好像也不算什麽。
周圍人那麽多，對方肯定是怕和他走散了才這樣的。
附近還有好多人，手牽手的不少，他們混在其中也沒什麽特殊的。
是吧？
在心裏找了好幾個理由，蔚冬尋被人緊緊握住右手時的緊張感慢慢消退。他四處張望，目之所及全是人，那些巨大的設備周圍排起了長龍，即便是看上去人最少的地方都不是短時間內能排到的。
他微微蹙眉，不知道接下來往哪裏走。似乎看出他的糾結，林之許沒問他的意見，直接道：“我們去過山車那邊，行麽？”
過山車是星光游樂園的王牌項目之一，在所有游樂園排行中都是靠前的，來這裏玩的人很多都是沖著這個項目來的。雖然人最多，但好不容來一次，肯定得玩王牌項目。
蔚冬尋深吸口氣，帶著“壯士一去不覆返”的悲壯表情重重點頭：“好。”
看見小夥伴的表情，林之許輕笑一聲：“想什麽呢，放心吧。”
他拿出手機，快速在聯系人裏找到標註為【過山車】的號碼撥打過去，對面很快接通，一分鐘不到他掛斷電話，晃了晃兩人緊握的手，道：“跟我走。”
雖然沒聽清楚電話裏的人具體說什麽，但大概意思蔚冬尋還是理解的。他震驚道：“你請人提前排隊了麽？”
“那是當然的，不然我們來這裏排隊玩麽？”
林之許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讓蔚冬尋不知道說什麽，他想問對方到底請人排了幾個項目，又怕得到的答案把自己嚇一跳，糾結一陣放棄出聲，乖乖跟在小夥伴身邊。
兩人順著隊伍一路前進，在靠前的位置找到了林之許聯系的人。
那人二十多歲，微胖，穿著件橘色的短袖，正拉著衣服下擺給自己不斷扇風。見到他們後那人先是一楞，表情空白了一瞬，但很快恢覆過來，和他們打招呼：“老板，這邊這邊！”
將位置讓給他們後，那人沒急著走，自來熟地聊起了天：“你們來得正好，下一車就能上！”說完，他盯著兩人交握的手，擠眉弄眼道：“老板，帶朋友出來玩啊？”
林之許沒點頭也沒搖頭，掏出手機操作一番，道：“辛苦，麻煩你了。”
看見手機裏多出來的錢，那人喜笑顏開：“謝謝老板！下次有活再叫我啊！”
察覺到老板不想被打擾，他揮揮手很有眼力見的離開。
他們這裏的小動作吸引了周圍人的註意，但代排隊這種事並不少見，也沒人多說什麽。只是蔚冬尋老覺得身後有人盯著自己，讓他如芒在背。
他下意識低下頭，往小夥伴身上靠了靠。
“怎麽了？頭暈？”林之許微微低頭，貼著蔚冬尋的耳朵，“是人太多了麽？”
他還記得他家小夥伴被太多人盯著容易犯暈的毛病，站直身子往後看了幾眼，輕飄飄的眼神威懾力卻很強，讓那些緊緊盯著他們的視線不自在的移開。
他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，讓蔚冬尋站在靠內側的地方，擋住了大部分圍觀者的註視。他說：“沒事，我幫你擋住，不舒服就和我說，我們去人少的地方休息。”
“不是，沒有，沒有不舒服。”蔚冬尋趕緊說，他可不想又因為自己毀了出游計劃，況且——
“我現在好多了，不會那樣了。”
這是實話。朋友增加，說出自己的秘密後，蔚冬尋對旁人視線的在意程度就下降很多。尤其是有林之許在他身邊的情況下，安全感足足的，即便真的被一大群人圍觀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僵住動不了。
但他也不敢說這次的緊張不是因為被人看，而是聽見背後有人在說他們，類似“好配”、“肯定是一對”之類的話。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，但他還是止不住害羞，心臟怦怦跳。
我們是好朋友！好朋友親近一點怎麽啦！
再次壓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，他重覆：“我真的沒事。”
有了他再三保證，林之許沒多問，只是牽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，讓他的心跳又快了幾拍。
他們在隊伍的前面，沒多久就輪到他們。
蔚冬尋的氣球被交給工作人員暫時保管，他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坐好，看著蜿蜒的軌道，一絲緊張湧上心頭。他不自覺握緊手，指甲抵在手心上。
要是一直保持這動作，一趟過山車下來他的手心一定都是月牙印。但沒一會兒就有人發現他的緊張，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掰開，又把自己的手塞進他手裏。
“緊張的話拉著我就行，別把自己弄受傷了。”
少年的嗓音輕柔，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。眼中的溫柔讓眉眼間的冷意消散，像是從山間緩緩升起的明月，照亮灰暗的地面。
蔚冬尋覺得自己就是被照亮的人。
他的心又開始狂跳，耳邊嘈雜的人聲都變得模糊不清，不知是害怕接下來的刺激，還是被別的什麽影響到。他目不斜視，死死盯著前面，假裝鎮定道：“嗯。”
過山車順著軌道滑出，帶著整車的人轉過一個又一個大彎，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周圍人的尖叫。蔚冬尋閉上眼睛，因為這份刺激緊張的發不出聲，只能緊緊握住身邊的人，從那人身上汲取力量。
在車上時覺得時間過了很長，但暈暈乎乎下來時才發現，也沒過多久。接下裏的時間裏兩人又陸陸續續玩了好幾個項目，有刺激的也有舒緩的，但每次從設備上下來，他的第一反應都是找到林之許，然後牽住那人的手。
玩耍的時間過得很快，再次從跳樓機上下來時，蔚冬尋發現已經是晚上七點了。這個時節天黑的還比較早，天空變得灰蒙蒙的，游樂園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。
坐了一天的刺激項目，饒是他體能不錯都有點暈暈乎乎的。
唇邊適時遞來一瓶水。
“喝麽？”
蔚冬尋接過：“謝謝。”他挪了挪屁股，把自己坐的小石凳讓出一半，“坐麽？”
“不了。”林之許站在蔚冬尋身邊，摸了摸他的腦袋，“休息好了麽，去逛一會兒？”
旁邊的路燈打在少年臉上，像是加了一層柔光濾鏡，照得這人眉眼溫柔。他低下頭，細密的睫毛被光染成透明的，眼中的笑意清澈而純粹，就像只為了眼前的人一樣。
被這樣註視著，蔚冬尋忍不住屏住呼吸，有什麽東西如漲潮般將心填滿。他覺得渾身酸軟，像是踩在棉花上，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了。
應該是刺激項目玩太多了吧？
這個答案將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覆蓋，他起身，率先走出去：“走吧，不是要逛麽？”
林之許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，始終保持落後一米左右，既不說話也沒發出聲音，安靜的像是影子。
蔚冬尋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，又覺得他該等小夥伴上來，兩人一起並肩走。但現在的氣氛太奇怪了，他實在不想面對身後的人。
兩人保持著一前一後的步調一直走了很久，錯過好幾個公交站牌都沒停下。
他覺得自己像是油鍋上的螞蟻，著急又不知道能做什麽。終於，不知過了多久，在走到一處無人的公交站牌時，身後的人叫了一聲：“蔚冬尋，停一下。”
蔚冬尋停下腳步，明明是涼爽的天氣，他卻覺得渾身發熱，背上出了一層薄汗。
冷靜點？你在緊張什麽？
他緩緩轉身，盡量自然地發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林之許看著面前的人，對方實在太不擅長隱藏情緒，像是受驚的貓，再受點刺激立馬就會找個角落鉆進去。該說是小動物的直覺麽？
不過，該說的還是得說。
林之許向前走了兩步，和蔚冬尋的鞋尖抵著鞋尖。他微微低頭，讓自己和對方靠得更近一些。
刻意制造的距離讓蔚冬尋有些不適地偏了偏頭，但腳卻像是釘在原地似的，再難受也沒挪動一步。察覺到這點的林之許愉快地彎了彎眼睛，低聲道：“我有事和你說，我——”
吱——
公交車在旁邊停下，剎車時發出一陣嘎吱聲。巨大的鐵皮盒子成了貓貓絕佳的躲藏空間，幾乎是下意識的，蔚冬尋轉身逃上車，對車下的林之許大喊：“我先走了，再見！”
比他平時的音量大很多，明顯是在掩飾什麽。
他逃跑似的跑到公交車的最後一排，將自己縮成一團。
公交車再次啟動，站牌處站著的另一個人目送著車輛走遠，久久沒有動靜。
發現林之許沒跟上來後，蔚冬尋攤在座位上，望著公交車的頂部深深嘆氣。
幸好他跑得快。
滋滋——
手機震動兩下，蔚冬尋下意識拿起來，屏幕對上臉的那一刻亮了起來，出現在頂端的信息無比顯眼，幾個大字印照進他的眼底，再也無法逃避。
【林】：我喜歡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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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蔚冬尋對出門這事是拒絕的。
望著無邊無際的人海，被人邀請出門的興奮冷卻，一顆心落回原地後，他不禁想：是誰給了他節假日到網紅游樂園打卡的勇氣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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蔚冬尋心生退意，小聲說：“要不我們回去吧？”
“回哪裏？好不容出門了。”林之許拒絕這個提議，示意他把手伸出來。
蔚冬尋下意識擡手，只見他的小夥伴異常熟練地往他手腕上綁了一個蝴蝶結。他順著系在手腕上的繩子往上望，發現頭頂飄著一個卡用貓咪頭氣球。貓的眼睛瞇成一條縫，一副懶洋洋的樣子。
他勾了勾懸在手上的繩子：“這是做什麽？”
“這裏人多，怕你丟了，做個標記。”林之許退開一步，對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，伸出左手：“來，手給我。”
手？什麽意思？
蔚冬尋有點懵，試探性的將沒有綁氣球的右手放在對方的手上。他覺得這樣有點傻，像是被招呼玩握手游戲的狗狗。正想把手收回來，問清具體意思的時候，對面的人動了。
林之許在兩人的手接觸到時迅速動作，修長的手指穿過另一只手的指縫，然後緊緊扣住。像是瞬間拉下陷阱，斷絕了獵物的所有退路。
而他的獵物還沒反應過來，一臉呆滯地看著他，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麽。
他看著兩人交握的手，在心裏默默道：雖然呆是呆了點，但至少不會跑。
“走了。”
林之許用力拽了拽，率先邁開步子朝游樂園內部走去。
被拉著前進的蔚冬尋依舊沒搞清狀況，他隱隱覺得兩個男生這樣牽手感覺不太對，但他和林之許更親密的動作也時常會有，牽個手好像也不算什麽。
周圍人那麽多，對方肯定是怕和他走散了才這樣的。
附近還有好多人，手牽手的不少，他們混在其中也沒什麽特殊的。
是吧？
在心裏找了好幾個理由，蔚冬尋被人緊緊握住右手時的緊張感慢慢消退。他四處張望，目之所及全是人，那些巨大的設備周圍排起了長龍，即便是看上去人最少的地方都不是短時間內能排到的。
他微微蹙眉，不知道接下來往哪裏走。似乎看出他的糾結，林之許沒問他的意見，直接道：“我們去過山車那邊，行麽？”
過山車是星光游樂園的王牌項目之一，在所有游樂園排行中都是靠前的，來這裏玩的人很多都是沖著這個項目來的。雖然人最多，但好不容來一次，肯定得玩王牌項目。
蔚冬尋深吸口氣，帶著“壯士一去不覆返”的悲壯表情重重點頭：“好。”
看見小夥伴的表情，林之許輕笑一聲：“想什麽呢，放心吧。”
他拿出手機，快速在聯系人裏找到標註為【過山車】的號碼撥打過去，對面很快接通，一分鐘不到他掛斷電話，晃了晃兩人緊握的手，道：“跟我走。”
雖然沒聽清楚電話裏的人具體說什麽，但大概意思蔚冬尋還是理解的。他震驚道：“你請人提前排隊了麽？”
“那是當然的，不然我們來這裏排隊玩麽？”
林之許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讓蔚冬尋不知道說什麽，他想問對方到底請人排了幾個項目，又怕得到的答案把自己嚇一跳，糾結一陣放棄出聲，乖乖跟在小夥伴身邊。
兩人順著隊伍一路前進，在靠前的位置找到了林之許聯系的人。
那人二十多歲，微胖，穿著件橘色的短袖，正拉著衣服下擺給自己不斷扇風。見到他們後那人先是一楞，表情空白了一瞬，但很快恢覆過來，和他們打招呼：“老板，這邊這邊！”
將位置讓給他們後，那人沒急著走，自來熟地聊起了天：“你們來得正好，下一車就能上！”說完，他盯著兩人交握的手，擠眉弄眼道：“老板，帶朋友出來玩啊？”
林之許沒點頭也沒搖頭，掏出手機操作一番，道：“辛苦，麻煩你了。”
看見手機裏多出來的錢，那人喜笑顏開：“謝謝老板！下次有活再叫我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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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這裏的小動作吸引了周圍人的註意，但代排隊這種事並不少見，也沒人多說什麽。只是蔚冬尋老覺得身後有人盯著自己，讓他如芒在背。
他下意識低下頭，往小夥伴身上靠了靠。
“怎麽了？頭暈？”林之許微微低頭，貼著蔚冬尋的耳朵，“是人太多了麽？”
他還記得他家小夥伴被太多人盯著容易犯暈的毛病，站直身子往後看了幾眼，輕飄飄的眼神威懾力卻很強，讓那些緊緊盯著他們的視線不自在的移開。
他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，讓蔚冬尋站在靠內側的地方，擋住了大部分圍觀者的註視。他說：“沒事，我幫你擋住，不舒服就和我說，我們去人少的地方休息。”
“不是，沒有，沒有不舒服。”蔚冬尋趕緊說，他可不想又因為自己毀了出游計劃，況且——
“我現在好多了，不會那樣了。”
這是實話。朋友增加，說出自己的秘密後，蔚冬尋對旁人視線的在意程度就下降很多。尤其是有林之許在他身邊的情況下，安全感足足的，即便真的被一大群人圍觀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僵住動不了。
但他也不敢說這次的緊張不是因為被人看，而是聽見背後有人在說他們，類似“好配”、“肯定是一對”之類的話。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，但他還是止不住害羞，心臟怦怦跳。
我們是好朋友！好朋友親近一點怎麽啦！
再次壓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，他重覆：“我真的沒事。”
有了他再三保證，林之許沒多問，只是牽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，讓他的心跳又快了幾拍。
他們在隊伍的前面，沒多久就輪到他們。
蔚冬尋的氣球被交給工作人員暫時保管，他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坐好，看著蜿蜒的軌道，一絲緊張湧上心頭。他不自覺握緊手，指甲抵在手心上。
要是一直保持這動作，一趟過山車下來他的手心一定都是月牙印。但沒一會兒就有人發現他的緊張，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掰開，又把自己的手塞進他手裏。
“緊張的話拉著我就行，別把自己弄受傷了。”
少年的嗓音輕柔，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。眼中的溫柔讓眉眼間的冷意消散，像是從山間緩緩升起的明月，照亮灰暗的地面。
蔚冬尋覺得自己就是被照亮的人。
他的心又開始狂跳，耳邊嘈雜的人聲都變得模糊不清，不知是害怕接下來的刺激，還是被別的什麽影響到。他目不斜視，死死盯著前面，假裝鎮定道：“嗯。”
過山車順著軌道滑出，帶著整車的人轉過一個又一個大彎，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周圍人的尖叫。蔚冬尋閉上眼睛，因為這份刺激緊張的發不出聲，只能緊緊握住身邊的人，從那人身上汲取力量。
在車上時覺得時間過了很長，但暈暈乎乎下來時才發現，也沒過多久。接下裏的時間裏兩人又陸陸續續玩了好幾個項目，有刺激的也有舒緩的，但每次從設備上下來，他的第一反應都是找到林之許，然後牽住那人的手。
玩耍的時間過得很快，再次從跳樓機上下來時，蔚冬尋發現已經是晚上七點了。這個時節天黑的還比較早，天空變得灰蒙蒙的，游樂園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。
坐了一天的刺激項目，饒是他體能不錯都有點暈暈乎乎的。
唇邊適時遞來一瓶水。
“喝麽？”
蔚冬尋接過：“謝謝。”他挪了挪屁股，把自己坐的小石凳讓出一半，“坐麽？”
“不了。”林之許站在蔚冬尋身邊，摸了摸他的腦袋，“休息好了麽，去逛一會兒？”
旁邊的路燈打在少年臉上，像是加了一層柔光濾鏡，照得這人眉眼溫柔。他低下頭，細密的睫毛被光染成透明的，眼中的笑意清澈而純粹，就像只為了眼前的人一樣。
被這樣註視著，蔚冬尋忍不住屏住呼吸，有什麽東西如漲潮般將心填滿。他覺得渾身酸軟，像是踩在棉花上，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了。
應該是刺激項目玩太多了吧？
這個答案將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覆蓋，他起身，率先走出去：“走吧，不是要逛麽？”
林之許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，始終保持落後一米左右，既不說話也沒發出聲音，安靜的像是影子。
蔚冬尋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，又覺得他該等小夥伴上來，兩人一起並肩走。但現在的氣氛太奇怪了，他實在不想面對身後的人。
兩人保持著一前一後的步調一直走了很久，錯過好幾個公交站牌都沒停下。
他覺得自己像是油鍋上的螞蟻，著急又不知道能做什麽。終於，不知過了多久，在走到一處無人的公交站牌時，身後的人叫了一聲：“蔚冬尋，停一下。”
蔚冬尋停下腳步，明明是涼爽的天氣，他卻覺得渾身發熱，背上出了一層薄汗。
冷靜點？你在緊張什麽？
他緩緩轉身，盡量自然地發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林之許看著面前的人，對方實在太不擅長隱藏情緒，像是受驚的貓，再受點刺激立馬就會找個角落鉆進去。該說是小動物的直覺麽？
不過，該說的還是得說。
林之許向前走了兩步，和蔚冬尋的鞋尖抵著鞋尖。他微微低頭，讓自己和對方靠得更近一些。
刻意制造的距離讓蔚冬尋有些不適地偏了偏頭，但腳卻像是釘在原地似的，再難受也沒挪動一步。察覺到這點的林之許愉快地彎了彎眼睛，低聲道：“我有事和你說，我——”
吱——
公交車在旁邊停下，剎車時發出一陣嘎吱聲。巨大的鐵皮盒子成了貓貓絕佳的躲藏空間，幾乎是下意識的，蔚冬尋轉身逃上車，對車下的林之許大喊：“我先走了，再見！”
比他平時的音量大很多，明顯是在掩飾什麽。
他逃跑似的跑到公交車的最後一排，將自己縮成一團。
公交車再次啟動，站牌處站著的另一個人目送著車輛走遠，久久沒有動靜。
發現林之許沒跟上來後，蔚冬尋攤在座位上，望著公交車的頂部深深嘆氣。
幸好他跑得快。
滋滋——
手機震動兩下，蔚冬尋下意識拿起來，屏幕對上臉的那一刻亮了起來，出現在頂端的信息無比顯眼，幾個大字印照進他的眼底，再也無法逃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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